那李秀才不离了花街柳陌,占场儿贪杯好色,看上那柳眉星眼杏花腮。
对面儿相挑泛,背地里暗差排。
抛着他浑家不理睬,只教那媒人往来,闲家擘划,诸般绰开,花红布摆。
早将一个泼贱的烟花娶过来。
火逼的好人家人离物散,更那堪更深夜阑,是谁将火焰山移向到长安?烧地户,燎天关,单则把凌烟阁留他世上看。
恰便似九转飞芒,老君炼丹,恰便似介子推在绵山,恰便似子房烧了连云栈,恰便似赤壁下曹兵涂炭,恰便似布牛阵举火田单,恰便似火龙鏖战锦斑斓。
将那房檐扯,脊梁扳。
急救呵可又早连累了官房五六间。
我只见黑黯黯天涯云布,更那堪湿淋淋倾盆骤雨,早是那窄窄狭狭沟沟堑堑路崎岖。
知奔向何方所。
犹喜的消消洒洒、断断续续、出出律律、忽忽噜噜阴云开处,我只见霍霍闪闪电光星炷。
怎禁那萧萧瑟瑟风,点点滴滴雨,送的来高高下下、凹凹凸凸一搭模糊,早做了扑扑簌簌、湿湿渌渌疏林人物。
倒与他妆就了一幅昏昏惨惨潇湘水墨图。
河岸上和谁讲话,向前去亲身问他,只说道奸夫是船家。
猛将咱家长喉咙掐,磕搭地揪住头发,我是个婆娘怎生救拔!也是他合亡化,扑冬的命掩黄泉下。
将李春郎的父亲,只向那翻滚滚波心水淹杀。
据一表仪容非俗,打扮的诸余里俏簇,绣云胸背雁衔芦。
他系一条兔鹘、兔鹘,海斜皮偏宜衬连珠,都是那无瑕的荆山玉。
整身躯也么哥,缯髭须也么哥,打着鬓胡。
走犬飞鹰,驾着鸦鹘,恰围场过去、过去。
折跑盘旋骤着龙驹,端的个疾似流星度。
那行朝也么哥,恰浑如也么哥,恰浑如和番的昭君出塞图。
便写与生时年纪,不曾道差了半米。
未落笔花笺上泪珠垂,长吁气呵软了毛锥,忄西惶泪滴满了端溪。
(小末云)他去了多少时也?(副旦唱)十三年不知个信息。
(小末云)那时这小的几岁了?(副旦唱)相别时恰才七岁,(小末云)如今该多少年纪也?(副旦唱)他如今刚二十。
(小末云)你可晓的他在那里?(副旦唱)恰便似大海内沉石。
(小末云)你记的在那里与他分别来?(副旦唱)俺在那洛河岸上两分离,知他在江南也塞北?(小末云)你那小的有甚么记认处?(副旦唱)俺孩儿福相貌双耳过肩坠,(小末云)再有甚么记认?(副旦云)有、有、有,(唱)胸前一点朱砂记。
(小末云)他祖居在何处?(副旦唱)他祖居在长安解库省衙西。
(小末云)他小名唤做甚么?(副旦唱)那孩儿小名唤做春郎身姓李。
我只道他州他府潜逃匿,今世今生没见期。
又谁知冤家偏撞着冤家对。
(净云)原来这就是李春郎,这就是张三姑。
当日勒他不死,就该有今日的晦气了。
(做叩头科,云)大人,可怜见,饶了我老头儿罢。
这都是我少年间不晓事,做这等勾当。
如今老了,一口长斋,只是念佛。
不要说杀人,便是苍蝇也不敢拍杀一个。
况是你一家老小现在,我当真谋杀了那一个来?可怜见,放赦了老头儿罢。
(外旦云)你这叫化头,讨饶怎的?我和你开着眼做,合着眼受,不如早早死了,生则同衾,死则共穴,在黄泉底下,做一对永远夫妻,有甚么不快活?(副旦唱)你也再没的怨谁,我也断没的饶伊。
(小末斩净、外旦科,下)(副旦唱)要与那亡过的娘亲现报在我眼儿里。
(李彦和云)今日个天赐俺父子重完,合当杀羊造酒,做个庆喜的筵席。
孩儿,你听者。
(词云)这都是我少年间误作差为,娶匪妓当局者迷。
一碗饭二匙难并,气死我儿女夫妻。
泼烟花盗财放火,与奸夫背地偷期。
扮船家阴图害命,整十载财散人离。
又谁知苍天有眼,偏争他来早来迟。
到今日冤冤相报,解愁眉顿作欢眉。
喜骨肉团圆聚会,理当做庆贺筵席。
一上天台石径滑,践翠霞则见这竹篱茅舍两三家,听得那夕阳杜宇啼声煞,这时节春风桃李花开罢。
我虽不伴长沮事耦耕,学严陵理钓槎。
常则是杖头三百青钱挂,抵多少坐三日县官衙!。